第十六章：影子与线
夜已深，窗外只剩一丝微弱的月光，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。</br></br> 沉宴翻开练习册，坐在书桌前，却一个字也没写。</br></br> 他盯着桌面上那盏昏黄的台灯，光圈像个小小的牢笼，把他的影子困在里面。</br></br> 他揉了揉太阳xue，试图抹掉脑子里面的想法，但他越用力，画面就越清晰。</br></br> 他狠狠咬了下牙，站起来走到窗边，推开窗户让夜风灌进来。</br></br> 冷空气直直撞上他的脸，像刀子一样刮过，却无法化解心里的那股燥热。</br></br> 他靠着窗框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</br></br> 那双手，曾经牵过她跑过公园，帮她擦过摔破的膝盖，还在她怕黑时拍过她的背。</br></br> 可现在，这双手一碰到她，就像是触了电，僵得不知该往哪儿放。</br></br> 他想起她靠在桌沿晃脚的样子，想起她凑过来时那股淡淡的洗发水味，想起她说“哥哥，你以前会抱着我睡”的语气。</br></br> “她是你meimei。”沉宴低声自语，像是在给自己下命令。</br></br> 脑海中浮现出mama的声音，那是去年夏天的事。</br></br> 他俩刚满13岁，暑假整天腻在一起，一起吃饭，一起玩耍，一起睡觉。</br></br> 某个晚上，mama把他单独叫到客厅。</br></br> “宴宴，你跟卿卿都长大了，有些事……要开始注意分寸了。”</br></br> 向来温柔的mama，难得用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话。</br></br> “以后不能再一起洗澡，也不能再睡一张床，知道吗？”她顿了顿，眼神微沉，“你是哥哥，要懂事。”</br></br> 当时他没多想，只是点了点头。</br></br> 但从那天起，他就开始下意识地、慢慢地与她拉开距离。</br></br> 不再让她随意牵着他的手，不再让她钻进他的被窝，甚至连她靠过来的动作，都会让他本能地绷紧身体。</br></br> 他一直以为，那是正确的选择，是哥哥该有的分寸。</br></br> 但是.....她还是那样黏过来，笑得跟小时候一样甜。</br></br> 突然，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，他心跳漏了一拍，转头看向门口。</br></br> 门缝里透进一点光，沉卿的声音跟着钻进来：“哥哥，你睡了吗？我口渴，想喝点水。”</br></br> 他沉默了一瞬，喉咙发干，想阻止她进来。</br></br> 但话还没说出口，沉卿已经推门进来了。</br></br>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，袖子滑到手肘，露出半截手臂。</br></br> 她抱着个空杯子，赤脚踩着地板，走到他身边，歪着脑袋看他：“哥哥，你干嘛坐这发呆？想什么呢，表情这么严肃？”</br></br> 沉宴撇开脸，假装翻了翻桌上的书，闷声说：“没想什么，桌上有水，你喝完就回房间吧。”</br></br> 她没走，拖了把椅子坐下，杯子随手往桌上一放。</br></br> 双手托着下巴，看着他：“哥哥，你最近老躲我，是不是嫌我烦呀？”</br></br> 她轻轻笑了一声，语气慢了下来：“小时候你可不会这样，我半夜跑到你房间，你都会给我讲故事呢。”</br></br>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进他心里，激起一圈圈涟漪。</br></br> 沉宴低声说：“那不一样，当时我们还小，现在……”</br></br> 沉卿眨了眨眼：“什么不一样呀？哥哥你在说什么，我怎么听不懂？”</br></br> 她凑过来一点，手肘撑在桌上：“我还是你meimei呀，还是那个卿卿，有什么不一样？”</br></br> 沉宴的心有些躁动，但他又想起mama的话，想起当时的叮咛。</br></br> 他攥紧拳头，指甲掐进手心，低声说：“卿卿，有些东西，不能乱来。你懂吗？”</br></br> 她没接话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，然后站起来，走到他身后。</br></br> 她没碰他，只是站在那边：“哥哥，我不懂你说的，我只知道，你以前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。”</br></br> 她顿了顿，声音更轻：“现在的你，好像很怕我。”</br></br> 沉宴的背一僵，像被她戳中了什么。</br></br> 他转过身，看着她，眼底闪过一丝混乱。</br></br> 嗓音比平常略低了几分：“回去睡吧，别瞎想了。”</br></br> 沉卿没再说什么，转身走向门口。</br></br> 关门前，她回头看了他一眼，露出好看的笑容：“晚安，哥哥也别想太多哦。”</br></br> 房门关上，房间陷入一片死寂。</br></br> 沉宴靠着椅子坐下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，像在数自己的心跳。</br></br> 他站起来，走到镜子前，低头看着那个影子。</br></br> 那张脸还是他的，可眼神却像陌生人，藏着一团他解不开的结。</br></br> “你在怕什么？” 他低声自问，眼底闪过mama的叮咛，闪过沉卿的笑。</br></br> 他关了灯，躺回床上，可闭上眼，还是她的影子。</br></br>